【洋灵】 七年 全（修改版）
1.
被摇醒的时候，灵超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昨晚三个哥哥想玩牌四缺一，他就举起手自告奋勇的补了这个缺儿，兴致勃勃打到直到天都露出鱼肚白才歇下。现下双眼疲倦酸涩，眼皮都掀不开。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挣扎抗拒了两下还是爬起来揉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明，眼前却不是几个哥哥或小于，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小圆脸戴着副黑框眼镜，喊着他的名字神色很是焦急。
灵超几乎立刻就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不是在凌乱拥挤的客厅，没有放着零零碎碎物品的置物台，也没有晾着满满当当杂乱衣物袜子的阳台，更没有他凡哥霸气外漏的虎纹床单和毒鸡汤屏风。
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卧室，北欧简约风格装修，原木装饰灰色长毛地毯，整个卧室除了他身下的两米大床，只有墙上的42寸液晶电视。比起豪华更多的是空旷——太干净了。
灵超睁大眼睛慌了，他在想这是不是在做梦——掐一下大腿肉，疼得他呲起了牙。而圆脸女孩在他发愣的时间已经找好了衣服甚至动手解他睡衣的扣子。灵超抱着被子往左躲了一下，女孩也傻了一秒，然后开口连珠炮似的催促他。
“李老师，下午两点约了广告拍摄，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您也不接，只好自己拿了钥匙进来了。司机师傅已经在楼下等您了，要赶紧去预约好的化妆棚不然待会就来不及了——”
灵超彻底傻了，丢了魂儿似的任由那个女孩把他的睡衣扒下来套上一件宽大松散的衬衫。在女孩系完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现在是2018年吗？”
2.
在圆脸女孩耐不住磨答应打电话让经纪人过来后，灵超才脚步虚浮的到卫生间开始收拾自己。
宽大明净的镜子印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这的确是他的脸，眉目俊朗鼻梁高挺，陌生的是这张脸长开了更好看了—— 以前他偶尔还会冒几颗痘，现在皮肤却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像刚剥开的水煮蛋一样白嫩，下巴还有一片青色的胡茬。
灵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懵了，脑子里都是刚才圆脸女孩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现在是2025年……李老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他发愣了太久，外面又砰砰砰的敲门：“李老师，张姐马上到，您能不能快一点？真的快要迟到了。”
最后等灵超收拾完自己，客厅宽大的白色皮质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披着及肩卷发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女人。
她见着灵超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听小林说你不大舒服？严重吗？拍摄还能正常进行吗？”
灵超站在原地，他没穿拖鞋，凉丝丝的感觉从贴着冰冷瓷砖的地板逐渐传到心脏，再经神经传到大脑皮层，让他整个人从起鸡皮疙瘩到细微的颤抖起来。
“帅哥呢？岳叔，凡哥，还有我洋哥，木子洋呢？”
“木子洋？”灵超现在的经纪人敏锐的抓住最后一个名字，眉毛蹙的更紧，像两条七歪八扭的蚯蚓，像是好奇又像是质问。
“你们俩还有联系？你问这个干嘛？”
3.
那天所谓的广告拍摄最后还是取消了。张姐赔着笑脸和电话那头的人好生道歉，说是他摔了一跤把额头磕的青紫的一块，消不了肿，好说歹说把时间推到两天后。
张姐还算亲切，至少和灵超以前听说的大明星不苟言笑的经纪人比起来并不算咄咄逼人。她看灵超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最近的工作太密集了，不打扰了让他歇两天，细细嘱咐让他不能自己一个人乱跑露馅儿。
“不过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是个借口，”张姐皱眉，走之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有些事自己要有分寸。”
灵超手里揪着要来的木子洋的联系方式，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张姐说的话。他努力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揪出一个线头来，一点点捋顺。
他现在是个大明星，嗯，一个有点演技的歌手。
爸爸妈妈妹妹还在河北，但是他给他们买了一幢很大的房子。岳明辉现在身兼歌手和制作人，还给他写过一张mini专的主打曲。卜凡现在是个演员。木子洋……
灵超低头看皱皱巴巴的联系方式。
他也是个歌手，只是他没有去演戏，只是唱歌，不愠不火。
灵超在地上坐了一个小时，等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腿都麻了，只穿着薄衬衫不停的发抖。他抓着号码犹豫了一下，摸索着用座机打了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喂？”低沉又温柔，是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更加成熟。
张姐说这个号码是私人号码。灵超捏紧了话筒，想开口，嗓子眼又像被什么堵住了。
算上跨越时空的这七年，他们之间相隔了十四年。
他不说话，木子洋也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过了一两分钟，对方大概以为是哪个私生饭打来的骚扰电话，很客气的开口说：“你好，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要到的号码，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再有下一次，我……”
“洋哥。”灵超颤抖着声音开口，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口水。
木子洋礼貌又疏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洋哥，我是灵超儿。”
对面过了很久也没说话，灵超隔着话筒只听到悠长平静的呼吸声，还有胸膛里一下一下紧张沉重的心跳声。
“灵超吗？你找我有什么事？”灵超手里汗津津的，紧张的都快要窒息了，才听到木子洋清淡的嗓音。
他突然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木子洋很少叫他灵超，大多数时候他俩以“洋哥”“小弟”互称，粉丝还笑着说别人那么叫听起来情意绵绵，他们倒像水泊梁山要拜把子似的。
这种不安全感像一双手勒住心脏，越来越紧。灵超几乎是脱口而出：“洋哥，我想见你。”
对面又是好一阵没声音。
“灵超，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毕竟……”木子洋犹豫着开口。
灵超打断他的话，很坚定的没有给他一点拒绝的余地。
“我要见你，现在，立刻，马上。”
“你来找我，我去找你都可以。”
“我要见你，现在就要。”
4.
打完电话，灵超脱力的瘫在地上半个身子靠着沙发。原来的他没怀疑过木子洋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可是现在是2025年，他不确定了。
2018年的时候，他们挤在北京五环外一室一厅的宿舍，三个哥哥把他宠上了天。岳明辉帮他听写单词检查作业，老母亲似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卜凡任他磋磨揉捏从不还手，摸摸他的脑袋陪他疯带他到处晃。
他和木子洋那个时候在谈一场隐秘的恋爱，瞒着所有人。他们偷偷扔掉墨迹的岳明辉和卜凡，在熹微晨光里晃着手一起去公司，有时候碰上鸡，他孩子气的去吓，木子洋抱着手看他，在被人训斥之前拉着他跑。绑着沙袋压腿做体能的休息间隙，木子洋温柔的帮他揉腰，灵超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脑子一热把他拉到卫生间，摁在墙上就着咸湿的汗水接一个浅浅的吻。
他们不是没有聊过未来。某个晚上，在撒落一地的空易拉罐里，岳明辉高高的举起啤酒，畅聊着自己的音乐理想和信念。卜凡眼神亮晶晶的听着，仰头一口喝了半罐。他明明只喝了可乐，却也像是醉了般晕晕乎乎的，跳到床上指着天花板说要红，要做歌手不当演员，要一直唱歌跳舞，要赚很多很多钱。木子洋刚做了膝盖手术，不能碰酒精，就倚着床笑着撑着手看他们疯。
最后卜岳两人喝的人事不省。他被木子洋打横抱起放在单人床上，打个嗝儿都是碳酸的二氧化碳泡泡。他搂着他哥的腰去吻他的脖子，一下一下用温热的唇贴上去。
“你还是小朋友呢。”木子洋摸着他的头发，把他的手拉下来，温柔的看着他，“等你长大了，如果还喜欢我……”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他打断木子洋的后半句话，突然想起木子洋比自己大七岁，很坚定的说，“等我像你这么大了，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木子洋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他的手贴着心口，撩起刘海在他额头上沉默着刻下一个吻。
他甩甩头，结束回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情况。现在24岁，当初的梦想实现了一半，他红了，赚了很多很多的钱，也做了歌手。
另一半，他一头扎进市场的趋势流，当了演员，而且根据目前的状况，2025年的他和木子洋并没有在一起。
如果这是老天给他的窥探未来的一次机会，那它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灵超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抬头看着雪白天花板上的吊灯，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就像张姐说的，2025年的他太忙了，这么漂亮的房子，却冷清的没有一点人气。
5.
灵超抖着腿窝在沙发里等木子洋。他没有办法给他地址，但既然木子洋说来找他，那么他就一定有办法找到这里，就像他能要到木子洋的私人号码一样，娱乐圈，本质来说就是一个圈。
门铃响起的时候，昏昏欲睡的灵超几乎是立刻惊醒。他跳下沙发，赤脚走到门口却没有打开。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七年后。经纪人不再是小于，哥哥们都各谋发展，没有像曾经约定好的那样，明明在一个圈却连联系方式都要通过经纪人才拿的到。灵超咬着下唇，内心陡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
他有点害怕。三十一岁的木子洋，不会像二十四岁的那样。
门铃响了一阵就停了，也没有敲门催促，像是知道他如今内心天人交战的复杂又忐忑的心理。灵超深呼吸，捏捏僵硬的脸挤出个笑，一鼓作气的把门把手往下一压。
如果不是熟悉的需要让他微微仰头的身高，灵超根本认不出来这是木子洋。大概是怕被别人拍到，他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卡其色风衣，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几乎整张脸，黑色的棒球帽压得很低，投下的阴影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木子洋手把着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那双细长的眼睛，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色大框眼镜，然后像是很久没见他似的从脸向下打量，视线在他踩在瓷砖上的脚停顿了两秒，又回到脸上，淡淡的开口。
“我来了。”
灵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灵超。”
少了提着的口气，整颗心于是一下子又沉甸甸的坠到冰底，砸的生疼。
6.
灵超的脚像在门口生根了似的挪不动，木子洋谨慎的侧了侧头看了一眼，低声和他说：“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于是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侧了侧身子，木子洋就拎着袋子像条鱼似的从他旁边溜了进去。等他心情缓和一点，关上门转身后，木子洋已经弯下腰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都是一盒盒打包好的饭菜。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灵超滴水未进。
他一下子眼眶就热了。从前最爱哭的是木子洋，常常前一秒他还面无表情的在划手机，下一秒就因为一个公益广告眼底泪花盈动。灵超不是不爱哭，只是他能忍住。可是现在，看着费好大劲儿才见到的木子洋，他忍不住了。
他很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也不知道怎么回到过去。手足无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点儿也不了解31岁的木子洋。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爱哭，是不是还怕鬼，是不是还有洁癖，是不是……还喜欢24岁的灵超。
木子洋低头把东西都摆好了，才一样样摘掉帽子和口罩。模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头发染回了黑色，比2018年的木子洋要更长一些，甚至遮住了耳朵，也没有扎起来。灵超迟钝的想起经纪人说的他经常给国际大牌拍广告，猜那大概是为了方便做造型。
可是真正差的不是一寸青丝，是整整七年的时光。
他不知道这七年发生了什么。七年前他们分享同一罐可乐，挤在十几平米的客厅打整夜的牌，握着手直到天将明才沉沉睡去。七年后他们隔着一通没有来电提醒的电话，隔着五个小时的等待，他不喊小弟而叫了一声灵超。
木子洋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交叠成十字状磨掉竹屑和小刺，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让灵超像过了电一样打了一个激灵。他微微偏过身快速的用袖子揩揩眼角，抬脚往餐桌方向走。
7.
木子洋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高架公路的修建速度和车辆的增速呈了正比，堵车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大家都像铁皮蜈蚣似的挪动着。
他瞥了一眼副驾驶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经纪人刚才发的短信息上——是灵超家的地址。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伸手从座椅底下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狠狠的咬住。
他其实没什么烟瘾，平时唱歌照顾嗓子更不能抽。往往是心情烦乱大脑复杂的时候才想来上一根，比如现在这种时候，但偏偏现在不行。
灵超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比起震惊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毕竟两年前，他们就没有联络了。
其实也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他们是和平分手，也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只是木子洋敏锐的感觉电话那头的人很紧张，而且他称呼自己的方式，还是太过熟络了。
他本想拒绝，当年他们在一起的事，在灵超成年后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些，以他们现在的形象，还是互相保持距离好些。可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沉默着握着手机发起了呆，直到外壳微微发烫，才回过神给经纪人打了电话。找外套的时候，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心跳顿时少了一拍。
在娱乐圈几年摸爬跪打过来，现在的灵超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对着媒体不怀好意的咄咄相逼也能八面玲珑，按理说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他。
那要和他见面的……就是过去的灵超了。
他咬了一口烟嘴，舌尖有一点点苦涩的烟草味。不管是哪个灵超，都不喜欢烟味。
他也有过醒过来一片鸡飞狗跳的经历，跨越五年。彼时那个时空的他刚和灵超闹分手——其实也没有闹，就是收了条短信平平淡淡的说了句算了。他那时候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当初17岁的小朋友闹脾气，回拨电话发现是空号的时候才惊醒——这是未来的那个灵超。
于是那一整天他恍恍惚惚，推掉了好几个很重要的行程，闯了很大的麻烦。对他破口大骂的陌生的经纪人走了以后，他举着手机盯着前后间隔大半个月的短信记录看了很久。
早该明白的，都会变的，不管是世界，还是他们。
吞了两颗安眠药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醒来又回到了在当年坤音小小的宿舍里。那时他做完膝盖手术刚出院，止疼片不能常吃，只能硬捱着，半夜疼得一片汗湿，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同床的岳明辉就经常半夜爬起来，给他倒杯温水，很是不忍却又无能为力。
可那天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副场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床位的灵超把圆乎乎的脑袋搁在自己胸口沉沉的睡着，白皙细瘦的两条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腰。下半身却斜斜的摆着，为了不压着他的腿硬生生把自己凹出了个弧度。
那天早晨木子洋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眼眶偷偷的红了。
永无乡是不存在的，可他还是羡慕彼得潘。
这明明是一份无疾而终的爱，可他却还想接受。
8.
灵超紧张的都快不能呼吸，木子洋直起身把筷子递给他，他就赶紧双手去接。
这个笨拙的举动不知道怎么戳动了木子洋的笑点，他低声的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客厅甚至有了小小的回声，让灵超不自觉的放松了浑身绷紧的肌肉。
笑了一会儿他也拉开椅子坐下，指了指一盒清炒西兰花:“先吃饭吧，有事吃了饭再说。”
木子洋看他懵懵懂懂的就夹了颗西兰花往嘴里送，一双大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自己，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19年准备出道的时候，公司安排他们减肥健身，一日三餐都少不了西兰花。灵超为了增肌也陪着吃了一个多月，最后四个人吃到看见西兰花就想吐，生理性反胃好几年都没缓过来。
那这个……应该是18年的灵超了。
木子洋回忆了一会儿，斟酌了几下还是开口:“你不是2025年的灵超吧？”
灵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发展，脑子又一片空白了，只愣头愣脑的握着筷子，马上很焦急的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呢？你也是过去来的吗？”
木子洋摇摇头，他今天耳朵上带了个小小的银环，头一偏就轻轻打在耳垂上。他招手让灵超坐下：“我猜的。”
“我以前也有这个经历……嗯，一觉醒来到2023年。”
他示意灵超坐下来，露出一个驾轻就熟的笑，问他:“你应该是19年之前来的吧？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灵超其实不想知道，他心底总有一股不知名的邪火，烧的他烦躁又不安，莫名其妙不详的预感让他不想知道的太多。可看着神色自如的木子洋，他还是点了点头。
木子洋一样一样娓娓道来，声线就鲜见人迹的山涧里汩汩流淌的泉水，清脆又温柔。灵超一直很喜欢他压低着说话，但并不是现在这样毫无感情无一丝起伏的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而是笑盈盈的，附加天马行空的评论和调笑。
“19年四月我们就出道了，我们四个。发了两首单曲，传唱度挺广的，但就是没火。阿姨觉得不行，就开始曲线救国，找了个关系把你和凡子搞去拍戏了，你也知道，中国演员比歌手好混些。”
“我和老岳被塞进几个歌唱节目里。他试了几个原创音乐节目，就改做半幕后了。我唱别人的歌儿，运气好点拿了个还行的名次，最后也算小火了一把。”
……
……
最后讲到和坤音合约到期，保留团体约后又各自签了个人约。他停留了几秒，补充了一句可惜时间总是不大对的上，也就没有再出专辑。
灵超握着筷子听他讲，所有场景都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全身血液渐渐沸腾，冒出一个个不安的泡泡，好几次如坐针毡似的想打断他——木子洋没说过关于他俩关系的一句话。
2018年的木子洋，难受的时候会藏匿自己的表情，偏头给人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像是把脸埋进雪里的狍子，捍卫自己年少的尊严和骄傲。
2025年的木子洋只直直的看进他的眼里，云淡风轻的用一句话解释了他的疑惑。
“23年年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也没有什么理由。”
9.
对面的灵超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西兰花，小脸整个儿落在深褐色长刘海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木子洋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给他看。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风声，搜索榜第三位红字赫然写着“演员灵超缺席广告拍摄，疑是轻微脑震荡”。
这就是这个圈子。无良娱记像嗡嗡叫的苍蝇无孔不入每一刻的隐私，断章取义的写新闻，一个小小的谎言，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粉丝的心就像摇晃的芦苇，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想象，是恩赐的爱，也是随之而来的束缚。
从当初刷话题质疑公司捆绑到两年前一别两宽各自欢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
只是要说当时不难过，也是骗人的。木子洋闭上眼还能隐约的记起当时的心情。整整大半年，空荡荡的心像被人狠狠捏着，喘不过气，一下一下钝痛着。很重要的东西被风吹走了，可谁也不能怪风，也不能怪他。
只是扭转命运的手腕好难。
灵超终于抬起头，他眼圈整个儿都红了。放下筷子，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抖着嗓子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呢？”
带着点极力克制却又掩饰不住的哭腔，尾音都颤抖着。
木子洋笑着把手伸过来要揉揉他的头发，视线却挪开，躲开了他的眼睛。
“如果是现在的灵超，我就不来了。”
“可是以前的你，应该会害怕的。”
不管后来如何，我都要来替当初那个木子洋照顾他最喜欢的小朋友。
我们之间相差的14年时光，如果有七年是爱，那剩下的七年是责任。
木子洋走的时候让灵超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做些什么，”他站在门口，右手拎着外卖盒，左手捏着门把，眼睛弯弯朝他露出一个笑，“该有的都会有的，该失去的......也抓不住。”
10.
17岁的灵超有一天醒来，发现老天给他开了个天眼，他透过窄窄的通道，看到七年后的自己。
彼时他年少成名，不算特别幸运，可也活得好过熙熙攘攘的千百万人。只是手里那把握不住的沙，最后还是扬了。
那天木子洋走了以后，灵超盯着垃圾桶看了很久。那里面有蟹壳，木子洋亲手用筷子把蟹黄剜下来，拨到他碗里。
够温柔也够清醒，说的明明白白却照顾自己的感受把责任揽了过去。灵超很聪明，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如鲠在喉，那句为什么变成这样问不出口。
他突然就很想吃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向喜欢甜食。2025年的灵超很有钱，所以他没有费一点劲就找到了好几包软糖，包装上印着他看不懂的字母符号。
然后就突然想起刚来到坤音的时候哥哥们问他为什么这么爱吃糖。他回答说觉得吃糖的时候很开心。
木子洋听了笑着反问:“只有吃糖的时候才开心吗？”
他低头想了下，回答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好像不吃糖也挺开心的。”
可2025年的灵超没有了木子洋，所以他想开心，只能不停吃糖。没有嚼碎的软糖黏在牙壁上，他用舌尖去舔，才发现牙槽有一块空荡荡的。
他们大哥岳明辉曾经说过，比较度量事物的时候要控制变量。于是他醒了梦后，足足做了两张表格，像给小朋友发糖的老师。七年的时光颤颤巍巍支起天平，每一颗砂糖，都是一枚沉甸甸的秤砣，他这里添添那里减减，满满当当却斤斤计较，最后沉默着扔掉笔。
木子洋半瘫在沙发上玩手机，被突如其来扑过来的灵超咬破了嘴角，甜味盖过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余光扫了一圈，就直起身子凑上去加深这个吻。
灵超眼角泛红，固执的握着他的手，他知道他听得懂：“时间是变量，爱也是。”
嗜甜和牙疼，前途和洋哥。两全其美太奢侈，可他想试一试。
“七年以后的事，没法算。”
End.
评论(7)